主页大地2001年第十五期
暴风雨过后的湛江海关
文杨菊英徐振邦
三年前，在祖国大陆的最南端——广东湛江发生了一起震惊国人的特大受贿案。据当时公布的数据称：涉案受查人员331人，其中公职人员259人；从1996年至1998年9月案发前，共走私汽车15670多辆（套），钢材110多万吨，成品油126万多吨，大量移动通讯器材、电器、大豆、小麦等；总货值110亿多元，偷逃国家税款62亿多元；走私分子重金收买和色相诱惑党政机关、海关、商检、公安边防、船务代理等要害环节人员，诸多干部纷纷落水，一批批官员被手持冲锋枪武警押上审判台。“在这起重大的走私案中，湛江海关成为重灾区”，共和国海关史上的惊天大案引发了中外媒体的广泛关注。“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三年过去了，经历了那场暴风雨之后，湛江海关是个什么样子呢？本刊记者割舍不下心灵深处的那份牵挂和责任，专程赴湛江海关进行了采访。
困境中的特别关注
“9898”湛江特大受贿走私案发后，湛江海关是重灾区，涉案人员从关长、处长，到普通关员，达100余人，800人的队伍面临着大面积塌方。有的部门一把手落水，工作脱轨，人心浮动，不敢负责，有的人对清腐认识模糊，思想包袱放不下等等，给清除腐败和海关正常业务开展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严峻时刻，朱镕基总理、国务委员吴仪、罗干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对湛江海关给予了特别的关注。吴仪对湛江海关的“灾”后工作，多次做了批示，为湛江海关尽早走出困境，提出了意见和要求，给予了极大的鼓舞。海关总署果断决策，对湛江海关采取了三项特别措施：一是很短的时间内选配了新一届湛江海关党组班子，总署紧急召见时任南京海关副关长王全国到湛江海关主持工作，前后只用了几天时间；二是海关总署党组决定，时任署长钱寇林和现任署长牟新生、赵光华副署长带领总署机关十几名领导赴湛江深入基层调查，在湛江海关召开现场办公会，帮助解决困难；三是从全国海关范围内抽调20多名优秀骨干到湛江帮助工作。海关总署对湛江海关采取的三大举措，是共和国海关史上前所未有的。特别的关注，特别的支持，特别的关怀，使得那些在低迷和困惑中彷徨徘徊的湛江海关关员，有了重新崛起的信心和力量。“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以打私为突破口，重塑海关新形象！”这是受命于危难之际的王全国关长的心声，也是全体关员发出的自尊自重自强的心声。
负重崛起
风尘仆仆刚从国外考察回来的王全国关长在百忙中热情接待了记者。王关长举手投足之间透出儒雅气质，操着江浙口音的普通话，敏捷的思维，惊人的记忆，富有远见和穿透力的见解，使采访不知不觉进行了近2个小时。
新一届党组班子领导到湛江海关走马上任之时，正值“9898”案件还在查处过程之中，海关经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各项工作陷入极为艰难的困境。面对情况复杂，困难重重的局面，新班子成员一边积极协助中央工作组继续查案工作，动员有问题的人员早日彻底交待问题争取宽大处理。为了尽快扭转局势，王全国关长代表党组班子提出了“一年讲稳定，二年谋发展，三年上台阶”的工作思路。实践证明，这个思路是正确的。1999年，从稳定队伍出发，党组一班人深入茂名、徐闻海关等十多个隶属关区的基层单位，带去总署和关党组的问候，鼓励大家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团结发挥中坚力量。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调兵遣将，恢复各项进出口业务。王全国关长曾任团委书记、政治部主任，熟悉政治思想工作套路。他广泛开展调研和谈心活动，不断与中央工作组沟通，认真落实中纪委、广东省委关于“打击少数，教育多数，解脱一批”的办案政策，帮助一批干部职工走出阴影。在海关总署湛江现场办公会上，王全国关长发言说：“从湛江海关整体情况看，干部职工中大多数是好的，是经得起考验的。”这句深入实际调查后得出的结论，温暖人心，蕴藏着党组织对干部群众的信任和理解，赢得了与会关员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人心安定是稳定的基础，这一年的辛苦工作为湛江海关负重崛起积聚了最基本的人心条件。同时他强调：“谁要砸海关的牌子，我就砸他的饭碗！”有位关员在为借调武警领取加班费时冒领了2000多元，虽然数目不大，但还是被“请”出了海关队伍，从而教育了广大关员。纪检组长李忠民告诉记者，这几年，湛江海关就靠铁一样的纪律，重塑了海关新的形象。
到了2000年，新党组又提出了在监管、综合治理、贸易效率方面作为突破的年度工作重点，同时，加大人事制度、打击反私、物流监管等方面力度，各项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效。经历过“9898”的副关长李国权深有感触地说：“这几年，湛江海关出现了出人意料的辉煌。”
在新世纪第一年的关区关长会上，王全国又代表党组适时地提出了“上台阶”目标，坚定不移地加强政治工作、队伍素质、业务基础、管理工作等全面建设。在1999年至2001年4月的两年多时间里，湛江海关共查处各类走私违规货物案值4.1亿元人民币，在粤西筑起反走私钢铁长城。两年多来，湛江海关共征收关税和代征税75.3亿元。其中2000年，湛江海关共监管进出口货物2288万吨，征收关税和代增税39.4亿元，分别是1998年的1.5倍和2.7倍。税收、监管进出口货运量、报关单量、进出口货值8个业务指标创下建关50年的历史新高。
如果说，三年前查处湛江走私案是刮骨疗毒动手术的话，那么，王全国率领湛江海关三年三步，是在清除了肌体上的病毒，重新焕发了生机。
铜墙铁壁
湛江海关的形象是因放纵走私而遭到损害的，现在要重塑形象就必须以打击走私的优异成绩作为证明。
在祖国大陆最南端，拥有千里海岸线的雷州半岛，东出南海，西临北部湾，南与海南岛相望，北靠大西南，拥有我国大陆通往东南亚、非洲、欧洲等航程最短的对外贸易口岸，沿海渔港星罗棋布，海湾、滩涂数不胜数，自古以来就是商贾云集之地。正是这种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在走私分子眼里却是走私发财的捷径，进出口渠道伪报、瞒报，海上大型的乃至“蚂蚁搬家”式的走私，无时无刻不在伺机向国内走私市场紧俏商品。
湛江海关根据反走私工作出现的新形势新情况，确立“发挥各职能部门合力作用，强化货运渠道监管，打击海上走私，巩固和推动反走私综合治理”的反走私方针，一场力度强大，持之以恒，遍及粤西地区的反走私斗争拉开了序幕。
记者来到了海关走私犯罪侦查分局，拜访了专门打击走私违法犯罪活动的特殊新生国门卫士——缉私警察侦查队伍。
侦查分局党组书记、局长何学军是个不轻易接受媒体采访的人。他指着身边的干警说：“写他们，应该宣传他们了，两年来在打击走私一线上，历经多少风雨晦暗，迎着艰难，踏着荆棘，破获了一起一起的案件，默默地奉献……”何局长告诉记者：见证过“9898”“人头落地”的惨痛教训，湛江海关人痛定思痛，时刻不忘海关人立身之本。侦查分局从1999年6月30日挂牌那天起，就肩负起守卫祖国南大门的重任。
侦查分局成立不久，就由局领导亲自挂帅，侦破了由中纪委专案组移交的一起专业铜精矿团伙走私案，案值1亿多元，偷逃税款11380多万元，抓获4名潜逃在外两年多的犯罪嫌疑人，将主犯绳之以法，海关总署走私犯罪侦查局授于他们集体二等功奖，4位民警分别荣立个人三等功。2000年7月，侦查分局下属茂名支局，在电白县博贺港破获走私电子产品案，案值530多万，偷逃税款224万多，抓获4名负案在逃的犯罪分子。今年3月他们又在广西凭祥中越边境上，侦破特大走私腰果案。担任该案主力队的侦查处二科副科长李树雄向记者介绍：侦办这起走私分子利用边贸政策走私腰果案是场斗智斗勇的战斗，是与高智商走私犯罪分子智慧和毅力的较量。
今年年初，侦查分局根据情报了解到广东省电白县水东镇仓库存有大批涉嫌从越南走私进口的腰果。分局民警经过多次实地“踩点”侦察，证实了这一情况。是抓还是放长线钓大鱼，侦察分局召开了“诸葛亮”会进行缜密的案情分析。抓，上千万的走私案也算是起大案；不抓，放着长线可能逮着大鱼，但也可能使大鱼逃脱。何局长果断作出：不抓，调整办案思路，“咬”住已经进入视线的目标，锁定货物仓库，全力监控广西前来的的货车，通过货车的行踪，掌握走私的源头，一举端掉老巢。3月17日，在分局的严密监视下，一辆满载越南腰果的货车从广西凭祥驶向电白目标仓库。何局长亲临前线，指挥分局民警果断出击，将正在卸货的走私分子逮了个正着。随即民警们兵分两路，“尖刀班”赶往广西控制走私源头犯罪嫌疑人动态，掌握收集证据，以李树雄副科长为首的“主力队”在案情有了关键性突破后，不顾彻夜未眠的疲劳，踏上广西凭祥“主战场”与“尖刀班”汇合，在南宁走私犯罪侦查分局凭祥支局的配合下，在走私犯罪嫌疑人出入点布控，终于将凭祥市手眼通天，绰号叫“老妈”的走私团伙主犯抓获归案。涉案案值约4459万元，偷逃税款约1457万元。粤西缉私警察打了一场漂亮的阻击走私腰果非法“入侵”的战斗，打出了湛江海关缉私警察的声威。缉私警察“武装”行动的高压态势，有效地遏制了非法边贸，促进了边贸正常发展。何局长对记者说：“通过这个案件，检验了这支队伍的实战能力，在任何艰难险阻面前，我们的缉私警察敢于冲锋陷阵，有锐气！”
缉私前沿的“黑衣警察”
赴徐闻海关驻海安办事处采访前，海军军人出身的湛江海关副关长于绍起对记者说：到海安办后，你们会感受大家学习中国南沙守礁部队艰苦、顽强、崇高牺牲精神的热情和劲头。
车出湛江，往南2个多小时的车程，便进入祖国最南端的徐闻县海安镇，这里是与城市截然不同的世界。由于纬度低，属半岛气候，高温干旱，烈日炎炎，车辆驶过，滚滚红土飞扬。徐闻海关关长万宁向记者介绍：这里是红土地，水层含砷量过高，不能喝，冲凉都会全身红肿，皮肤过敏，洗用水要到几十公里以外去装运，任务一紧就很难保障了。这里工作、生活条件相当艰苦。记者在万宁关长陪同下来到了海安办驻地，眼前的一切真令人不敢相信：一幢显露出贫瘠痕迹的“楼房”，竟是海安办事处吃、住、办公为一体的场地，设施简陋得惊人。这里的艰苦环境和条件，让人印象深刻。在海安办副主任屈明定办公室兼卧室的桌子上，记者看到一行这样的数据：从1999年至2001年6月，查获和接受移交走私违法案38宗，案值约698万元，办结案件43宗，上缴罚没收入380多万元。屈副主任告诉记者：这里缉私有三大特点：一是“苦”，辖区面积大，海岸沿线长达1500公里，距常发案区远，路况复杂，沙滩上险象环生。缉私人员隐蔽行动，在荒山野地通宵埋伏，跳入仙人掌丛中藏身，往往满身是刺，蚊虫叮咬。他指着周围的战友说，在坐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拔不出来的仙人掌刺，又红又肿。二是“难”。辖区内地理环境复杂，社情、民情复杂，走私分子诡计多端，手法多变，走私来得快、疏散快，查获难度非常大。三是“险”。当地一些群众法制观念淡薄，反走私意识不强。走私分子狡诈凶狠，一有情况挖路沟，放石头，撒布特制的“四角铁钉”，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车毁人亡。煽动一些人参与走私，围攻殴打缉私队员，哄抢走私货物。2000年3月20日，就发生了一起震惊省市领导的暴力抗拒缉私事件，围攻缉私队员，抢夺缉私队员值勤武器（未遂）。走私分子给海安办缉私队员明码标价买人头，每查获一案，恐吓、威胁就连连不断。面对艰难复杂的缉私环境，缉私队毫不畏惧，一次次重拳出击，打得雷州、徐闻走私分子闻风丧胆。他们说，怕的就是海关那几个“穿黑衣的警察”。在会议室，记者见到了“黑衣警察”周迅恩、余明佑等人，个个精神抖擞，面对记者采访，都不愿意谈自己的功绩，都希望宣传自己的同事。屈明定副主任说：这支黑衣警察队伍是非常具有牺牲精神的团体，海安办一切荣誉和功劳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平稳的语调中，凝聚着他对这个团体深厚的情感。采访即将结束，副主任于强向记者透露，屈副主任的妻子车祸重伤危险期40天内，他只在医院陪了两天床。5月25日查获百万元的汽车案的那天，正是他妻子危在旦夕再次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