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教练或业务员——考官——车管所原所长梁志雄,串起了一条驾考系统的腐败食物链。考官的权力究竟有多大?
曾经有学员向分管驾校的湛江市交通运输局反映,考侧方停车时,一切正常,但结果不合格;考官给出的理由是,靠边没有看后视镜。这名学员很委屈:“一般不就是用余光瞥一下?难道要我伸出头去盯着后视镜看?”
据湛江市纪委调查,考官和教练之间也形成一种默契。比如考倒桩,教练进入考场,拿着步话机指挥学员,什么时候打方向盘、什么时候踩刹车,几句指令就可以让学员顺利过关。这其中,教练是否被允许在场边甚至是跟车指导,就看与教官平常的‘沟通’情况了。”
目前,梁志雄已被移送检察机关,其他涉案考官全部调离车管所,暂时在公安系统内部的其他部门任职。
“考试名额”成紧俏商品车管所驾校合力盘剥学员
“驾考合一”是全国通行模式,就是驾校对学员全程负责:除驾驶技能培训外,还负责安排学员到车管所考试,并最终通过考试、取得驾驶证。而车管所把考试名额分配到驾校,再由驾校指派给学员。
目前,由于考证需求暴涨,车管所软硬件设施不足,广东全省各地的考试名额都十分紧缺,如广州市一直有二三十万名学员在排队等候考试。有的学员等候一年都安排不上。像广州等城市,实行“出一进一”制度,即每所驾校,一名学员考试合格后,才准招收一名新学员。
湛江车管所目前将95%以上的考试名额分配给17所驾校,其余5%的考试名额留给转业军人等特殊群体。如何向车管所争取更多的名额,成为所有驾校的“命根子”。这是驾校疏通车管所、教练巴结考官的原动力。而争取驾校尽早安排考试、争取考官“通融放行”,成为学员向教练和考官“进贡”的原动力。
记者采访了解到,在湛江,按照规定,由驾校组织考证的学员名单需要经过交管部门签章,车管所才能接受。但这几年,交管部门签章的学员数量和实际考试数量之间有很大差额。以2011年为例,湛江市交通运输局共签章4万多人次,但实际参加考试的却有5万多人次。多出的1万多个考试名额如何分配、其中是否有腐败现象,还有待相关部门进一步调查。
湛江市交通运输局副调研员肖仲桃坦言,教练本应围着训练场转,把心思放在提高教学质量上,但却演变成为“围着考场转”的奇怪现象。
考试合格率是驾校竞相追逐的目标。湛江市公安局交警支队支队长吴小明说,作为社会化机构,驾校肯定是在追求利润最大化,这就需要学员快进快出,通过考试合格率来对教练进行考核,使得教练千方百计拉拢考官。
肖仲桃告诉记者,交通运输局每年也会对培训机构的质量信誉体系进行考核,但往往和车管所公示的考试通过率有很大差距。以2011年为例,吴川市衡兴机动车驾驶员培训学校的考试合格率在当时的全市16所驾校中排名第一,但在质量信誉考核中却排名第八。
一名驾校负责人向记者反映,不排除一些教练本着对学员负责的态度,认真培训,但这些教练往往没有市场,真是有点“逼良为娼”的味道。
“潜规则”却成“行业规范”,违规违纪“集体无意识”
湛江纪委调查发现,收受“红包”都有明码标价:桩考科目100元,九选三科目小车200元、大车300元,路考科目300元。“潜规则”竟然成为“行业规范”!学员、教练和考官,均陷入了一种违规违纪“集体无意识”的怪圈当中,发人深思。
纪委办案人员发现,考官大多都有一种心态——“全国都在收,大家都一样,为什么单单查我?”即使是车管所原所长梁志雄,也表示“其它地方都差不多”。
该事件在网络上曝光后,网友纷纷吐槽,来自不同城市的网友都表示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普遍认为“见怪不怪”。网友“井底金龟”说:“冰山一角!全国所有的车管所,有哪个敢拍着胸脯说,我们没有收过一分黑钱?”
一些网友将症结归结于当前的“驾考合一”模式,造成“考官-教练”和“驾校-车管所”的利益共同体,成为滋生腐败的制度性土壤。湛江市车管所所长彭光民说,湛江车管所现在将95%以上的考试名额分配给17所驾校,不到5%的考试名额留给转业军人等特殊群体。
在湛江高阳考试场接受记者采访的一名学员说,即使知道潜规则的存在,也无可奈何,每个驾校都一样,而且不通过驾校也不能报名参加考试,没有第二个选择。
接受记者采访的一些基层干部和专家建议,一方面要加大对驾校、教练参与违规和腐败活动的监督、发现和查处,交由行业协会、执法部门处理,并给予名誉、经济和法律惩戒,甚至需要将行贿和受贿同等治罪;另一方面,要求考官定期公开向学员述职述廉,比如服务态度如何、是否有“吃拿卡要”的行为,由被服务对象直接评价车管所的工作情况。
此外,推行驾考分离、自主预约,打破行业性垄断。比如学员可不经过驾校直接在互联网上交费、报名,申请人按报名顺序先后自动进行排序,确定考试时间后,可在网上直接打印考试通知书,说明预约考试所需提交的手续、程序、收费标准及依据、咨询电话、业务流程,以此斩断驾校与考官间的利益链。